“死亡？！”

“欲望”倒吸一口涼氣，身形在黑山白水間漸漸透明，眼看就要成功消失——

“既然來了，為什麽要不辭而別？”

明媚開朗的黑發少女一把抓住準備逃跑的“欲望”，笑容親切可愛：“不用怕，死亡對萬物都絕對公平。”

“但是你——”

“欲望”害怕極了，因為對方是“死亡”，也因為祂曾經做過的哪些事情。

“我永遠公平對待每個生命。”

“死亡”化身的黑發少女用溫柔明媚的眼神看著“欲望”：“不論是神靈或是人類亦或是某個單細胞生物。”

“我——”

“你在害怕什麽？”

“死亡”誠摯地看著“欲望”：“活著的萬物害怕死亡，因為死亡以後的世界對活著的生命萬物而言是永恒的未知，生物對未知的世界永遠充滿恐懼和想象。

但是你，‘欲望’，你是我的家人，你比世間萬物更了解死亡，也明白自己是永恒不滅的存在，為什麽此刻依舊露出恐懼？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我……我……我不想和你對話！我要走了！”

“欲望”甩出“欲望總是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設定，不等“死亡”回答就再次嘗試消失。

“死亡”這次沒有攔阻祂，平靜地看著“欲望”從死亡的阿斯加德消失。

馬修不理解“死亡”的主動出現以及“死亡”縱容“欲望”逃離死後的阿斯加德的行為，不解地問道：“你為什麽不把祂留下來？”

“祂想離開這裏，我為什麽一定要留下祂？”

“死亡”笑著反問馬修。

祂的眼神是如此溫柔，笑容又是如此真誠，仿佛鄰家女孩一般，毫無萬物關於死亡的想象中無處不在的的肅殺陰冷意象。

馬修不由看呆了，良久，回過神：“你長得和我的想象完全不一樣。”

“你想象中的我是什麽樣子？”

“死亡”饒有興致地問馬修：“黑暗？陰冷？嚴苛？殘酷？充滿了血腥和暴力？”

“沒那麽誇張，但也差不太多，畢竟我在哥譚長大……”馬修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從未想過死亡竟然也可以如此溫柔可愛……好像鄰家女孩……地球的傳統文化裏，死亡總是和悲傷、寒冷、黑暗聯系在一起的……”

“死亡確實是黑暗的，但萬物起源也是黑暗——”

說到這裏，“死亡”將雙手繞到身後，做出鄰家女孩常見的可愛動作，繞馬修轉了一圈：“地球猿人文明已經初步具備離開地球探索宇宙的能力，幫助你們的科學家發現宇宙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區域處於黑暗，得到光的照耀的是不到百分之一的存在。”

“是的，宇宙的本質是黑暗，生命的源頭也是黑暗，但誕生於地球的智慧文明需要光，不論是現在占主導地位的猿人文明還是十億年前的蜥蜴人文明，光是地球智慧文明的必需品，所以我們讚美光憎恨黑暗，並因此害怕一切與黑暗有關系的東西，例如死亡——”

說這些話的時候，馬修的聲音在顫抖。

即使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面前的“死亡”只是無盡家族的“死亡”的具象化形態之一，不是真正的完全體的“死亡”。

“死亡”也覺察到馬修的微妙情緒，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趕路？”

“趕路？去哪裏？”

“你們的目的地，前面那座火山。”

“死亡”笑容開朗的說道。

馬修：“我們去火山是為了……”

“你們想離開這裏，認為火山口或許是離開的捷徑。”

“是的……”

馬修點頭……

“死亡”微笑說：“你錯了，要離開這裏，捷徑不是找到所謂的通往外界的路，是得到我的認同。死亡是無處不在的，只有得到死亡認可的人才能離開死亡的領地。”

“所以——”

“願意和我同行嗎？”

“死亡”再度發出邀請。

祂是最強大的永恒神靈之一，即使只是一輪具象化的形態，依舊擁有無以倫比的力量。

但祂也是最溫柔最公平的神靈，從不強迫任何人作任何不想做的事情，面對最普通的凡人依舊會笑盈盈地邀請，不帶任何威脅強迫。

馬修感受到“死亡”的誠意，點點頭，接受“死亡”的邀請。

他們一起快步趕上前方的美隊、雷神和洛基。

“嘿……”

“嘿！”

洛基眼神犀利，目光迅速落在“死亡”身上：“這位美麗的少女是——”

“祂是——”

“我是萬物永恒的朋友，死亡。”

“死亡”平靜無波地向眾人介紹自己的身份。

聞言，美隊和雷神還沒回過身，洛基已經渾身一激靈：“你是什麽！死亡！你是死亡！天啊！死亡居然是個女孩！而且還長得……”

“上帝也可以是個女孩，性別對於我們而言是外殼……”“死亡”無所謂地說道，“在不同的星球宗教信仰環境中，我們的形象也不一樣。”

“那豈不是說，我看到的你是什麽樣子，正說明你在我心裏大概率是什麽樣子？”美隊半懂不懂地問道。

和洛基、雷神一樣，他也不太能接受死亡居然是個看起來活潑可愛的少女。

“為了避免溝通矛盾，同時在不同信仰、種族的生命體面前出現時，我會使用我的通用形象，你們現在看到的其實是我的通用形象。”

說到這裏，“死亡”回頭看了眼馬修：“當然，出現在即將逝去的人面前時，我通常會化成他/她心中最渴望看到的那個形象，降低他/她對死亡的恐懼，作為最後的溫柔。”

“溫柔？死亡居然是溫柔？”

洛基感到不能接受，用力搖晃腦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死亡居然可以用溫柔來形容！如果死亡真是溫柔，為什麽海拉會成為死亡女神！她是那麽的嚴苛兇狠狡猾——”

“誕生於人類信仰想象的死亡與我無關……”“死亡”溫和地打斷洛基，解釋說，“我只代表‘死亡’本身，與任何宗教、思想都沒有關系。”

“呃……”

洛基被噎住。

粗神經的雷神還在這時哪壺不開提哪壺地拍著弟弟的肩膀說：“oh！洛基！想不到最擅長詭辯的你也會有吃癟的時候！”

“閉嘴！”

洛基脫口而出。

雷神聽話閉上嘴巴，轉頭看向“死亡”：“我……我想問個問題……”

“關於弗麗嘉？”

“是的，關於弗麗嘉。”

雷神沈痛地點了點頭。

洛基的眼睛也因為這個名字湧出淚水。

神兄弟用充滿渴望的眼神看著“死亡”，顫抖問道：“弗麗嘉去往永恒時，迎接她的你使用的是誰的形象？”

“你們說呢？”

“死亡”反問神兄弟。

托爾和洛基都陷入沈默。

“她走的時候很圓滿，她是溫柔的完美的。”“死亡”緩緩說道，“‘命運’和我應她的請求將她化為光，照在你們的人生路上。”

“你說什麽！”

“死亡”的回答讓洛基震驚，雙手像得了帕金森一樣顫抖不止：“為什麽會這樣！媽媽……她……她為什麽要對我們這麽好！弗麗嘉……弗麗嘉……”

“洛基，別難受，弗麗嘉只是……只是……”

托爾試圖安慰洛基，但他此刻也陷入了痛苦自責，說著說著，眼淚爬滿臉頰。

看到神兄弟因為“死亡”的幾句話就淚流滿面，美隊終於可以確定眼前的這位明媚輕快又有點叛逆的少女正是掌管萬物的溫柔神靈。

他忍不住向她問出自從冰層解封至今一直徘徊心頭的問題：“巴基……我的好朋友巴基……他……他……”

“他還沒有成為我的世界的居住者。”

“死亡”溫和地告訴美隊：“他還活著，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

“真的？”

“死亡不需要欺騙任何人。”

“謝謝！謝謝你！”

美隊激動無比地握住“死亡”的雙手，憨厚耿直的臉上寫滿感動。

……

隊伍繼續出發，朝著火山口。

中途，洛基回過神，停下腳步：“我們現在正在死亡的國度和‘死亡’同行，為什麽還要攀登遙遠的火山口尋找離開這裏的通道？”

“因為‘死亡’想知道你們願意為了離開這裏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死亡”俏皮地說道，笑容和藹可親。

洛基卻——

“我覺得你在耍我們！”

他甚至對馬修也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和不滿，抓住馬修的衣領，怒吼道：“所有的事情是你的詭計，對不對！你故意讓我掉進死亡的世界，然後又把他們也弄到這裏！

最後連‘死亡’都成了我們的同路人！你其實不想讓我們離開這裏！

你才是真正的‘死亡’對不對！所以伊莫頓對你那麽恭順！

還有那些惡魔！他們全部都憎恨你同時又懼怕你！亡靈騎士長對你俯首稱臣！

因為你是死亡本身！死亡當然可以掌管一切和死亡有關的東西！並讓所有意識到你的身份的生者感到畏懼！對不對！”

“你高估我了。”

馬修無奈地說著，扯開洛基緊攥衣領的雙手：“迄今為止，我對我的真實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

洛基不信馬修的話，厲聲質問：“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對你自己一無所知！你身上明明有那麽多的不尋常！”

“你身上也有很多的不尋常，你不一樣不確定自己是什麽？”

馬修無情反問洛基，並要求洛基立刻松開自己。

洛基很不情願的松開馬修，對“死亡”說：“我剛才是不是過分激動了？”

“對未知充滿憤怒和不安情緒，是生物的慣性……”“死亡”說，“激動說明你對活著的世界依舊抱有極大的熱情，還沒有做好接受死亡的準備。”

“什麽？接受死亡的準備？我……我……”

洛基大驚失色：“我不想死！我還沒有活夠！我還沒有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

“我並沒有說你將死亡，只是客觀評價你當下的精神狀態。”

“死亡”溫柔地看著洛基：“死亡對世間一切生命都一視同仁。”

“我……我不要一視同仁！我要活著！長久的活著！活到時間的最後時刻！”

萬分抵抗死亡的洛基激動得大喊大叫。

他討厭死亡，不管什麽時候都不願死亡！

他喜歡活下去，哪怕徘徊在地獄也要活下去！

“這是你的希望？不管什麽時候變成什麽樣子都要繼續活下去？”

“死亡”詫異地看著洛基。

洛基的要求在祂看來是那麽的愚蠢那麽的無知，甚至有些可憐可笑。

洛基卻以為“死亡”答應了他的要求，堅定地點了點頭，說：“是的，我想活下去，不管什麽時候也不管變成什麽樣子，我都要活下去！永遠活下去！”

“你不會後悔嗎？如果我永遠不來找你，你永遠都活在世上？”

“永生怎麽可能會後悔！”

洛基脫口而出。

“死亡”聞言，唇角勾起善意的溫柔：“我答應你的要求，直到你主動召喚我，否則絕不出現在你面前。”

“真的嗎？”

洛基又驚又喜。

“死亡”肯定地點了點頭：“離開我的領地後，你想去哪裏想做什麽都可以，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除非你主動召喚我請求我，讓我帶你回歸死亡。”

“太棒了！”

洛基興奮得握起拳頭。

“死亡”眼中卻閃過稍縱即逝的悲傷。

祂已經看到未來，同時也見證了洛基的死亡。

……

和“死亡”談妥以後，洛基再次回到馬修面前，可疑地看著馬修：“你真的不是‘死亡’的某個化身？”

“為什麽你總是熱衷於證明我和‘死亡’有特殊關系？因為我看起來和黑暗密不可分？”

馬修無語地看著洛基：“黑暗是萬物的真正起源，萬物都和黑暗有密不可分的關系，我只是比大部分人都更加忠於自己的感覺。”

“但你確實很不一樣，你的身上充滿了……”

洛基皺起眉頭，思量許久，終於想到恰當的詞語：“古老！你身上充滿了古老的味道！雖然萬物都源自黑暗，但唯獨你的身上有古老的原始的黑暗的味道，而且你可以和本初的黑暗融合，各種源自黑暗的物質都和你相處的非常融洽……好吧，我知道托爾這個笨蛋接下來要說什麽呢！他會說——”

“弟弟你實在想太多了。”

托爾忍無可忍地打斷洛基的絮絮叨叨：“我不是笨蛋，我只是懶得——”

“我知道，你很笨，你還很懶。”

洛基理直氣壯地打斷並扭曲托爾的話，喜不自勝：“話說回來，托爾，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

“為什麽？什麽為什麽？”

托爾聽得一頭霧水。

洛基：“為什麽我們要來死亡的領地找東西？”

“馬修感應到浩克在這裏，我們來這裏帶浩克回去……”托爾耿直的表示，“浩克是我們的好朋友。”

“現在又加上了一個你……”美隊冷不防地說道，“雖然我很不喜歡你，但你畢竟是托爾的弟弟。”

“他是收養的。”托爾打岔說。

“好吧，你是收養的，不過這點好像完全不重要？”

美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繼續安撫洛基：“我們現在被集體困在死亡的領地，必須一條心才有機會離開。你心中對我們有再多的不滿也應該暫時放下不滿，和我們通力合作，度過難關，不是嗎？”

“我並沒有在死亡的領地出賣你們的意思，就算想出賣也得有適合的出賣對象和利益交換，不是嗎？”

洛基巧舌如簧地為自己辯解。

作為狡辯之神，他非常懂得如何通過語言的力量獲取利益。

美隊作為憨厚耿直的老好人，自然不是洛基的對手，三句兩句就被洛基說得啞口無言，只能苦笑著點頭稱是。

洛基贏了美隊，隨即又向馬修發動攻擊：“關於你的真實身份，你有眉目和猜想嗎？”

“我……”

“‘欲望’需要你，‘瘋狂’也需要你，‘死亡’又和你相談甚歡——最後一條暫且不算，‘死亡’似乎和誰都能相談甚歡……”

洛基自言自語地說道，“但是伊莫頓曾經向你跪拜，亡靈騎士長主動對你效忠，初墮者是你的創造者，然而你大部分時候並不受初墮者的約束。由此可見，你是個特別的存在，最最最特別的存在。”

“每個人在愛他的人眼中都是特別的存在，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

“但是伊莫頓並不愛你！他尊敬你！甚至害怕你！”

洛基瞇眼回想被示巴女神送去北歐的一千年：“他看你的眼神，像極了北歐人看我的眼神，崇拜，恐懼，同時又包含著無力的驚悚！能讓強大的活了幾千年的古埃及魔法師露出這樣的眼神的你，怎麽可能不是個超越神靈的存在。何況——”

“何況什麽？”

美隊、托爾、馬修異口同聲的問道。

洛基看了眼態度逍遙的“死亡”，緩緩說道：“何況你並不普通。”

“你……”

“我偷看了馬修潘德的個人檔案，我也和多位惡魔、天使打交道，從他們那邊獲得了相當多的珍貴的關於你的一手資料。”

洛基驕傲地炫耀說：“有一個天使，姑且說他是個天使吧，和我喝酒的時候打賭輸給我，被迫用一個據說只有至高上帝、米迦勒和他知道的秘密償還賭債。

他說，他曾經奉命把一個嬰兒送去哥譚的天主教堂門口，那是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嬰兒的身上放著一個逆位十字架。”

“為什麽？”馬修問，“為什麽要在嬰兒身上放逆位十字架？”

“米迦勒把孩子交給他的時候，孩子身上就已經有逆位十字架……”洛基眉飛色舞地說，“我懷疑這孩子其實是米迦勒最愛同時也最恨的路西法的孩子。當然，我們都知道天使是能量體，沒有人類的器官，也無法像人類一樣懷孕生孩子，所以……”

“所以什麽？”

馬修急切追問著。

洛基露出壞笑：“傳說路西法離開天國的時候被米迦勒斬下了翅膀，證明路西法已經被至高上帝拋棄。雖然進入地獄後，路西法的背上又長出了新的翅膀，但是誰敢保證米迦勒不會用被斬下的路西法的翅膀制造一些東西？例如一個和路西法有關系的孩子？”

“你想說我是米迦勒用路西法的翅膀制造的孩子？”

“只是突然的猜測，不要多想。”

見馬修被自己煽起好奇心，故意挑起事端的洛基又開始裝好人，用欲擒故縱的手法引誘馬修朝更深處思考。

馬修——

想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差點掉進洛基的圈套。

“洛基，謝謝你提供的情報，它們看起來非常有用，等我回到現世，一定找米迦勒或是路西法問清楚。”馬修彬彬有禮地說道。

“能夠幫到你是我的榮幸。”

奸計再次被識破的洛基不情不願地說道。

馬修莞爾一笑，看向“死亡”：“為什麽從十分鐘前開始，我們就一直在原地打轉？”

“因為前面是新生，你們並沒有做好迎接新生的準備。”

“死亡”擡手，指向仿佛觸手可及的火山口：“在現世，每一次大型火山噴發都會給大量生靈帶來滅頂之災，但在死亡世界，火山是新生的象征，只有做好新生準備的死者才能進入火山，前往獨屬於自己的新生。

而你們，你們並不是需要通過火山獲得新生的死者，你們是因為特殊原因——也就是你，馬修——才進入死亡世界的生者，自然無法進入引導死者走向新生的火山。”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早說？”

洛基不滿地嘀咕道：“早點說出真相，我們也不用在火山口周圍轉來轉去浪費時間！”

“你們沒有問，我怎麽知道你們不知道？”

“死亡”溫柔地笑了笑，擡頭，看著煙氣突然停滯的火山口，眼中閃著快樂：“火山即將噴發！新一輪的生命馬上就要誕生！”

“啊？！”

洛基大驚，反射性地抓住托爾：“快點揮舞你的錘子帶我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可是——”

“沒有可是！趕緊帶我跑！”

顯然掌握著某個至關重要的秘密的洛基瘋狂催促發呆的托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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